小妹做销售,昨天,她跟了很久的一单合作泡汤了。
本来胜券在握的,但对方公司毫无预兆地换了老总,之前的规划全部调整,直接把她几个月的心血整没了。
小妹揣着滴血的心去跟经理汇报,又被雪上加霜地一顿痛骂。
从经理办公室出来,她迎面碰上一个死对头同事,对方满脸喜气比过年还开心,又给她加了一层霜。
中午,别人都去吃饭了,小妹一个人坐在工位上对着电脑,沮丧到绝望。
她给我发信息:特别特别想辞职。
我问辞了以后去哪里?
她说不知道,迷茫得要死。
这份工作,已经是小妹毕业四年来的第七份了。之前她做过酒店管理、幼儿园老师、旅行社文员,都是开始有点兴趣,越做越不喜欢,最终一走了之。
她说,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找到一份自己真心喜欢的工作。
我想都没想,回她:哪有那么多喜欢,人生有时就得苦熬。
做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这是很多人的愿望。
所以当工作变得面目可憎,我们的第一反应往往是,选错了,赶紧走。
可是再换下一份会好些吗?真的做了自己喜欢的职业就没烦恼了吗?
未必。
之前在群里聊天,有读者说,她喜欢音乐,但学的是会计,毕业后违逆父母心愿,做了钢琴老师,每天课程满满教孩子学钢琴,现在做了五年,曾经那么爱弹琴的她,一看见钢琴就难受,碰都不想碰。
我感同身受。
大学毕业后,我做过几年杂志编辑。作为一枚文字的死忠粉,也算是找到真爱了。
可是,真正的编辑可不是悠哉悠哉喝着咖啡约个稿看几篇文章就功德圆满了的。
你会找选题找到手抖,看稿子看到想吐,每天一打开邮箱和稿库,铺天盖地的稿子噩梦一样堆在眼前,你机械性地打开,看个开头,不合适,关掉,再打开下一篇,然后从上百篇空洞苍白的文章里勉强选出两篇,绞尽脑汁修改、提升,交给主编,很可能还会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毙掉。
编第一篇稿子时可能兴致盎然,编到第一千篇时早已心如死灰。
做第一个选题时可能激情澎湃,做到第一百个时已如行尸走肉。
还有,每月发稿时会加班到凌晨三点,隔三差五要做你完全不知道意义在哪里的总结或测评,同事打小报告导致领导对你格外“关照”……
这一切,都让你疲惫到崩溃。
大部分工作应该都是如此。当初再怎么喜欢,干上十年二十年,也会进入职业倦怠期,也会烦得要死,想一脚踢开。
它会在某些时候带给你乐趣和快感,但一定还有一些时候,它是压力,是折磨,是一潭死水,是狰狞野兽。
但你依然要坚持——因为工作从来就不是用来享受的。
它真正的意义,是你安身立命的资本,是你实现自我价值的平台,是让你有钱吃饭养娃孝敬老妈,是让你夜半醒来不害怕。
为了这些,你要熬。
麦姐曾在一家外企工作,收入丰厚,但压力巨大,每天都为了业绩焦头烂额。而且公司规矩严苛,变态到女员工的高跟鞋限定三公分,多一分少一分都是违规。
她撑不下去,辞职,换到一家小公司。
这回轻松很多,但是收入骤减到之前的四分之一,负责的工作,也是一些无聊的鸡零狗碎。
前几天聊起来,她说舒服是舒服多了,但是没有价值感,而且钱不够花,还房贷压力好大,想给孩子报个舞蹈班都要算计半天。
生活是平衡的。你不为了赚钱辛苦,就要为了省钱发愁。
曾经在微博上看过摄影师李晓威拍摄的一组照片,题目是《活着》,记录了一个60岁男人的工作状态,他每天卸货300吨,每吨赚6毛钱。
这是他,和他们:
(摄影:李晓威)
是不是很震撼?
是不是瞬间觉得自己所有的委屈、难过、不甘心都特别矫情?
我也曾看过一个环卫工的采访。
凌晨三点,晚睡的年轻人还没回家,他已经开始工作。
记者问:“是不是很辛苦?”
他拎着破旧的大水杯,木然憨笑:“干啥不辛苦?但是总得干点啥啊。”
——大白话,也是大实话。
谁愿意凌晨三点就去扫马路,谁愿意烈日下尘土里挥汗如雨。
但是,人活着,总得干点啥啊。喜不喜欢,也得干。
也许我们比他们多一些选择,但我们懒惰和矫情的余地,其实也非常有限。
因为众生皆苦,人生在世,有些苦,谁都躲不了。
没有一份工作是不辛苦的。
没有一种职业是吃着火锅唱着歌就可以开开心心拿到薪水受人尊重的。
做编辑有编辑的苦,做销售有销售的苦。
做老师有老师的苦,做医生有医生的苦。
但是为了生存,或者更好地生存,你必须去做。
哪有那么多喜欢,有些时候,人生就得苦熬。
能苦中作乐最好,能调整状态最好,能自我激励最好,能找到更好的去处最好。
如果都不能,就要熬下去。一步一步,一寸一寸,一天一天。熬住,就是一切。
你若不肯熬,若总想逃,那么,越逃越苦。
好的人生,都是从苦里熬出来的。
熬过了必须的苦,才能过上喜欢的生活。
人在意气风发时,精神抖擞地做成一件事,其实不难。
难的是,在冗长得看不到头的枯燥、烦闷、迷茫、压力、疲惫里,不灰心,不懈怠,坚韧地往前走。
这样的我们,才是大写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