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村来到城里,千里迢迢从老家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老人在帮助子女照看孙辈之余,往往对新的生活一时难以适应。
语言不通,是“老漂族”遇到的第一个难题。
“我不太会说普通话,有时候出去跟人家聊天的时候,别人总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吴爱芳稍显尴尬。也因为这一点,已经在燕郊生活两年的她依然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吴爱芳偶尔会听说社区里举办文化活动,但她从来没有参加过,“不知道怎么沟通。而且太忙了,照顾孩子、做完家务也没啥时间了”。
这一问题在刘氏夫妇身上同样存在,两人今年70岁,半年前,为了照顾独自在北京租房考研的外孙女,从河南老家来到北京,“孩子父母都在忙工作,我们老两口在老家也没什么事儿,就来北京照顾她”。
由于语言不通,刘氏夫妇刚到北京便遇到不少难题,“我想买个猪肉三鲜包,但卖包子的人听不懂,最后我用手指着价目表,人家才弄明白”。
在 老家,刘氏夫妇每天晚饭后都要去家附近的广场散步,跟大家聊天;来到北京后,两人很少出门,也不喜欢跟人来往。“人家都听不懂我讲话,自然不愿意跟我说 话,与其在人堆里像个傻子,还不如待在家里不出去。”刘老爷子说,他们现在每天都围着孩子转,一直忙家务事,“小区里都是高楼,每家都独门独户,邻里见面 只是打个招呼,并没有什么深入的交流,所以也谈不上熟悉”。
吴爱芳对此也深有感触。她说:“我们都住高楼里,进了屋就关上门,邻里之间基本没有交流,人际关系比较淡。”
在王燕的母亲看来,这个社区10多栋住宅楼里住满了几千人,但都是陌生人——由于不会说普通话、不识字,在这里,她的朋友圈只有儿子、儿媳;能称得上点头之交的邻居只有一个;平均每月在社区遛弯的次数只有一次。
近两年,王燕母亲的心情越来越差,屡次想回家乡,却说不出口。用老人的话来说,自己的老母亲尚在,却不能尽孝床前,特别愧疚,但也知道女儿这边需要人手。只有面对孙女时,她才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可孩子们回家后,王燕母亲又常常感到很失落:“他们回来后,要么看电视、玩手机、逗孩子,要么还要忙工作。我理解,他们白天累了一天,不想说话很正常,但这样的生活确实令人感到煎熬,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被判了‘有期徒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刑满’回家。”
智能鸿沟,是“老漂族”遇到的第二个难题。
乘坐电梯、刷码支付,这些年轻人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吴爱芳却学习了很久。吴爱芳家住在28楼,刚来燕郊时,她一直不会也不敢独自乘坐电梯,“不想给孩子添麻烦,硬着头皮也得学,慢慢地也就学会了”。
年 纪更大的刘氏夫妇至今不会使用智能手机,更不懂什么叫刷码支付,出门购物仍选择现金支付。“外孙女教过我很多次,但是我总是记不住,教来教去还不如直接使 用现金。”说着,刘老爷子拿出来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各种零钱硬币,“你看,这些都是我平时攒下来的,为了买东西方便”。
孤独,是这些老人遇到的第三个难题。
与吴爱芳一样,陈璐在县城也同样没有什么朋友。虽然陈璐不存在语言不通的问题,但平时也很少与人来往。除了认识房东外,谁都不认识,偶尔跟同样租房的邻居打声招呼便关上了房门。唯一与外部联系的渠道便是自己的手机。
“孤独是肯定的,孙子回来还能跟我说句话,平时屋里就我一个人,连个声响都没有。”为了节约话费,陈璐甚至连电话也不会轻易打。
在北京生活的刘氏夫妇同样深感孤独,“只希望外孙女今年能顺利考上研究生,我们老两口也能赶快回家,这里一个熟人都没有,谁也不认识”。